“武术”“国术”辞源考究
西安 路迪民
“武术”一词,由来已久,其含义也有一个演变过程。
笔者查阅史料,“武术”一词,至早出现于南北朝初年颜延之的诗中。时为公元443年。
颜延之(384~456),字延年,琅琊临沂(今属山东)人。南朝刘宋诗人。官至金紫光禄大夫。其诗重雕琢,喜用事,与谢灵运齐名,世称“颜谢”,且有“谢诗如芙蓉出水,颜诗如错彩镂金”之说。
南朝宋文帝(刘义隆)元嘉二十年(443年)三月,皇太子劭释奠于国学,延年奉诏作诗,共四言七十二句,其中有以下文字:
偃闭武术,阐扬文令。庶士倾风,万流仰镜。
偃,停息、放下之意。“偃闭武术,阐扬文令”之语,或从《尚书•武成》中的“偃武修文”一语扩充而来,其中“武术”一词,泛指战争、战备、战术。宋文帝刘义隆(407~453)在位三十年,提倡文化,整顿吏治,重视农业生产,国家相对安定,史称“元嘉之治”。延年作诗,当为称颂元嘉朝政。
颜延之这首诗,颇为后人重视。南朝萧统所编《文选》及其后各种《文选》注本、宋朝叶廷硅的《海录碎事》、明朝冯惟纳的《古诗纪》、张溥的《汉魏六朝百三家集》,均全文收录或加注。清朝《四库全书》则多处收录。
到了清朝康熙时,由张玉书等奉敕编写的辞书《佩文韵府》,就把“武术”正式作为一个词汇编入。其释文为“颜延之诗:偃闭武术,阐扬文令”。
“武术”一词,还以“文武术”的形式多次出现在诗文之中。较著名者,如唐代诗人孙逖《送赵都护赴安西》的诗句。诗云:“果持文武术,还继晋当阳。”宋初学者石介《送李先生诣张侯》的诗句云:“纵横文武术,难以寻常较。”北宋大文学家苏轼《赠青潍将谢承制》的诗句云:“君学本兼文武术,功名不必读孙吴”等。这里的“文武术”,兼指文韬武略,是“文术”、“武术”两词之合意,故而《佩文韵府》也有“文术”一词与“武术”并列。
上述“武术”概念,除了战争战略的内涵之外,还应包含搏击技能与兵器运用的“战术”和“功夫”在内。在冷兵器时代,战争战略与技击运用不可分割。古代武举考试,也要进行武功的测试和较量。然而,早期的“武术”概念,还是一个广义词汇,对于搏击技能,通常以“拳术”、“武艺”等词流行。
随着冷兵器时代的结束,“武术”逐渐变为个人技击术的专用词汇,并代替了“武艺”等词。清朝末年,马良就打出“新武术”的旗号。民国四年,北洋政府明文将“武术”列为学校必修课。民国七年,全国中学校长会议共决“全国中学一律添习武术”,且有《中华新武术》教材和多所“武术传习所”问世。
1927年,张之江向国民政府申请改“武术”为“国术”,并在1928年创办“中央国术馆”,各省各县也纷纷办起了国术馆。“国术”一词由此开始流行。张之江提出“国术”一词,是强调武术的民族性和强国强种的功能,“使之与国旗、国歌、国画、国徽齐名”(屈武:《“中央国术馆史”序》)。当时的“武术”,除了拳械套路演练和搏击之外,还包括摔跤、射箭、踢毽子等。
新中国成立后,又把“国术”改称“武术”,内涵也有变化。狭义的“武术”概念,主要是拳械套路的表演或散打,不包括拳击、摔跤、射箭等。比如日前举办的首届世界武搏运动会13个比赛项目中,“武术”只是其中一项。广义的“武术”概念,则包含所有技击锻炼和对抗项目,也包含古代“武艺”。
笔者以为,从字面考究“武艺”、“武术”、“国术”三个词,“武艺”的概念侧重于外形表现,“武术”则包含外形表现与文化内涵两个方面。“国术”一词,内涵不具体,不像国旗、国歌、国画以及美术、医术、算术等词有明确的领域。比如,美术、医术都是“术”,作为中国美术的“国画”和中国医术的“中医”,按说也属于“国术”。所以,从学术意义上讲,还是“武术”一词比较恰当。